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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根海姆家族的复兴密码

曾有“白银王子”、“世界铜王”之誉的古根海姆家族,19世纪末称霸世界矿业,是仅次于罗斯柴尔德的全球犹太第二巨富家族。尽管其第三、四代时家道中落,但第一、二代在艺术与科技领域的慷慨捐赠,仍令这一家族在全球享有极高的认知度。近年,这些无形的社会资本被家族第五代成功转化为有形的金融资本,古根海姆合伙人成为快速崛起的金融巨擘,从而实现了家族的复兴。

文/高皓 刘中兴 叶嘉伟

古根海姆合伙人(Guggenheim Partners)是近年快速崛起的金融巨擘,为机构及私人客户提供资产管理、投资银行、保险等金融服务。截至2014年6月,其旗下管理着2100亿美元的资产,其中包括为客户提供咨询服务的390亿美元,平均为每位客户管理的资产约为6000万美元。其总部同时设在美国纽约与芝加哥,在全球8个国家设有25间办公室,拥有超过2500名员工。

除了这些让人印象深刻的数字,古根海姆近年主导的大型交易也令人瞩目。2012年3月,古根海姆棒球管理公司以21.5亿美元天价收购了洛杉矶道奇棒球队及道奇运动场。2012年9月,古根海姆、曼达蕾娱乐(Mandalay Entertainment)及马赛克媒体投资(Mosaic Media Investment)三方合伙出资3.7亿美元收购了制作全美音乐奖、金球奖等电视娱乐节目的Dick Clark Production。2014年2月,古根海姆收购了洛杉矶湖人队的姐妹队—洛杉矶火花队(Los Angeles Sparks);4月,古根海姆合伙人作为副承销商,帮助前身为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GMAC)的Ally金融(Ally Financial)上市集资238亿美元;6月,古根海姆合伙人协助Element Financial以140亿美元完成了对PHH公司车队管理业务的收购。
  
古根海姆合伙人是古根海姆家族跨越3个世纪的珍贵遗产与当今华尔街顶尖专业投资者的完美结合,由古根海姆家族后裔与两名华尔街金融大佬共同创办。在它离纽约布鲁明戴尔百货公司不远的一栋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陈列着代表古根海姆家族关键性时代的物件:一张梅耶•古根海姆与其7个儿子的合影;一根来自智利丘基卡马塔(Chuquicamata)矿区的3英尺长铜条;一张1923年价值7000万美元的支票,记载着家族出售智利铜业公司(Chile Copper Company)200万股给蟒蛇铜矿公司(Anaconda Copper Mining Company)的交易;还有哈里•古根海姆(Harry Guggenheim)的赛马—战胜美国铁路大王范德比尔特(Vanderbilt)赛马的“黑明星”(Dark Star)在肯塔基赛马会获得的冠军奖杯。
  
这些文物仿佛带领人们再次回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古根海姆家族称霸世界矿业的时代。那时的古根海姆富可敌国,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巨大的波澜。在美国,古根海姆家族虽然财富稍逊于洛克菲勒(Rockefeller)、范德比尔特或摩根(Morgan)家族,却是仅次于罗斯柴尔德(Rothschild)的全球犹太第二巨富家族。
  
从第四代开始,家族重心逐渐从矿业转到其他行业,当年享有“白银王子”及“世界铜王”美誉的古根海姆家族如今也早已脱离其赖以起家的大部分实业。尽管如此,家族第一和第二代人留下的丰富社会资本,通过今天的古根海姆合伙人再次转化为令人瞩目的金融资本。
  
矿业帝国的奠基
  
19世纪初的美国遍布机会,居住在瑞士朗瑙镇的德裔犹太人西蒙•古根海姆(Simon Guggenheim)带着一家老小,漂洋过海来到了费城,从此打开了家族的命运之门。
  
西蒙与其子梅耶(Meyer Guggenheim)如同其他犹太移民般经商,出售小商品、咖啡精和黑炉磨光粉。古根海姆帝国的传奇创始人—梅耶•古根海姆很快意识到,自己制造磨光粉能获取更大的利润。这是古根海姆家族首次从商业进入制造业。
  
美国内战时期,颇有生意头脑的梅耶与合伙人成立了一家通用商店,销售生产碱、肥皂的主要化工原料。这门生意以美国浓缩碱公司对通用商店的全面收购而结束,但梅耶却获得了一张15万美元的支票。此外,梅耶也在对Hannibal & St. Joseph铁路公司的股票投资中获得了32万美元。挖掘到第一桶金后,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梅耶迅速将主业转成纺织业,与普拉斯基(Pulaski)成立古根海姆与普拉斯基公司(Guggenheim & Pulaski),进口并销售花边和刺绣纺织品。
  
梅耶一生育有11个子女,除了过早去世的罗伯特,这些孩子全部存活下来,包括7个儿子,充足的人力资本支撑起家族事业发展的需要(图1)。不可否认,这是古根海姆家族获得巨额财富的原因之一。
 

1881年是古根海姆家族的关键转折点,梅耶出钱购买了普拉斯基的全部股份,让年长的儿子们在瑞士建立了工厂,将合伙公司改名为M•古根海姆父子公司(M. Guggenheim's Sons)。同年,梅耶以5000美元购买了科罗拉多州A.Y.和Minnie两个矿1/3的权益,正式进入采矿业,从此走上了通向巨富家族之路。
  
起初,两矿出产的矿石仅够支付开支,但在一次矿井淹水事件后,梅耶决定追加投资5万美元,成为控股股东。最终,两矿被发现含有大量的银矿和铅矿石。到了19世纪80年代,两矿被当地报纸列为西部最大的矿藏之一,当年除去冶炼费用的产值达到360万美元,截至1888年,其每年可为家族带来75万美元利润。
  
在1887年的一次矿石冶炼中,古根海姆获得了18.5万盎司银,但向冶炼厂支付了高额费用,梅耶由此推断冶炼厂的利润是采矿企业的两倍。他与本杰明的好友霍尔登(Holden)合伙成立Pueblo冶炼厂,梅耶投资8万美元掌控51%的股权,霍尔登占49%的股权。Pueblo冶炼厂在最初一年并无任何收入,失去信心的霍尔登将其拥有的权益全部卖给了梅耶,M•古根海姆父子公司成为冶炼厂的唯一股东。1888年,梅耶成立丹佛冶炼及精炼公司。古根海姆家族的触角首次从采矿业延伸到下游的冶炼精炼业。
  
事业巅峰—古根海姆兄弟公司

  
到了19世纪90年代,古根海姆的家族事业延伸到墨西哥。由于当地拥有丰富的矿产及廉价的劳动力,家族决定在此建造3家冶炼厂。由于家族在墨西哥拥有重要的社会关系,古根海姆取得了当地的国家大冶炼厂工程,可以在境内任何地方对租用或购买的矿山进行测探,并享受诸多优惠政策。
  
此时,家族已经退出刺绣生意,将精力投入到采矿和冶炼上,而A.Y.和Minnie矿也不再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古根海姆将两矿出租给其他经营者,将视角转向南美等地更加富饶的矿山。如同该时期洛克菲勒、卡内基(Carnegie)等富豪一般,古根海姆也将家族办公室—M•古根海姆父子公司搬到纽约。
  
进入20世纪后,古根海姆家族成为世界采矿冶炼业的巨头,成立了一家专门探测、经营土地、矿藏的Guggenex公司,并一举成为世界最大的精炼托拉斯—ASARCO的最大股东。古根海姆家族随即进军铜业,购买了犹他铜业(Utah Copper)25%的股权,从“白银王子”摇身一变成为“世界铜王”。1906年,ASARCO的总资产为1亿美元,利润超过1020万美元,古根海姆家族当时的身家估值为1亿美元。古根海姆家族在智利开发的丘基卡马塔铜矿更是世界上最富饶的铜矿脉之一。截至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古根海姆家族垄断了全世界银、铜及铅这三种重要金属产量的75%。
  
1916年,古根海姆领导权早已从梅耶传承到第二代家族成员丹尼尔的手上,七兄弟对家族企业及家族办公室进行大规模重组,将阿拉斯加、犹他铜业、Guggenex及智利的矿产合并为Kennecott铜业公司,古根海姆父子公司则被古根海姆兄弟公司(Guggenheim's Brothers)所取代,合伙人为七兄弟及丹尼尔的儿子哈里(Harry)、默里的儿子埃德蒙德(Edmond)。
  
1922年家族出售丘基卡马塔铜矿Chile铜业公司200万股股权,获得7000万美元。20世纪20年代,Kennecott总利润1.1亿美元,净利润5000万美元。1929年,古根海姆家族的总资产达到2亿美元,虽落后于洛克菲勒家族、福特家族、梅隆家族及杜邦家族等超级富豪,但已跻身于美国巨富家族之列,在上流社会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家族蒙尘与中落
  
商业家族的传承表面上看是有形的金融资本(包括家族企业和家族金融资产)的传承,但更为重要的是其他三种无形资本—人力资本(依附于家族成员个体的能力)、家族资本(家族内部和谐/凝聚力及家族文化/价值观)和社会资本(家族的社会贡献/声誉及人脉网络)的传承(图2)。金融资本只是“果”,其他三大资本才是“因”。

在家族传承到第三、四代之后,时间侵蚀了家族的金融资本、人力资本和家族资本,使得古根海姆家道中落。但是,家族第一、二代所构建的社会资本,穿越时间的长河,在第五代身上重新转化为金融资本,使得这一家族再次复兴。
  
20世纪30年代,家族第二代引擎丹尼尔渐渐淡出家族企业舞台,投身于家族基金会,哈里接手成为家族第三代领导人。哈里有着出色的管理能力,负责家族的冶炼和硝酸盐业务,并开始推动业务多元化。但是,古根海姆家族对丘基卡马塔铜矿的出售、ASARCO控制权的丧失与令人失望的硝酸盐项目,使其在美国工业界的地位大大下降,其名字逐渐从主流工业舞台淡出。
  
富过三代对世界各地的富有家族都是头等难题,古根海姆家族的财富虽然在传承五代人之后,后代基本可以无忧生活一世,但如今对比过往的辉煌也略逊一筹。其衰落主要缘于人力资本与家族资本的流失。
  
梅耶在世时,他体弱腼腆的长子伊萨克留任家族总部,具有领导能力的丹尼尔担任家族族长,对数字敏感的默里管理企业财务,潇洒的所罗门成为家族大使,西蒙管理美国的部分提炼厂,虽然本杰明和威廉早年退出家族企业,但5位兄长之间分工明确,实为家族的牢固根基。而且,梅耶早早便让儿子游遍欧洲,习得多门语言与技能,并尽早在家族企业中实习。
  
在家族第二代—梅耶的儿子们相续过世后,家族的人力资本开始衰落,创业能力受到重创。家族中出现很多纨绔子弟,很多成员的婚姻都令长辈不满,二代成员威廉、三代成员罗伯特及佩吉时常卷入各种桃色新闻,玩世不恭的罗伯特更以“纯粹的享乐主义者”自称。默里的儿子埃德蒙德也无法实现家族在学业与工作上对他的期待。与兄长们疏于联系的威廉在退出家族企业的40年里,一共挥霍了800万美元,临终时现金仅有1.2万美元。同样,西蒙因早年丧子,对仅存的儿子乔治宠爱有加,给与其支配100万美元家族信托的收益权。作为狂躁抑郁症患者的乔治混迹于酒精、毒品及夜总会中,32岁就在酒店结束了生命。
  
一方面,由于家族人数的增长,后代很难像梅耶般对人力资本进行培养和规划;另一方面,内部矛盾也导致家族凝聚力的丧失,古根海姆的家族资本在第二、三代时逐步消耗殆尽。
  
梅耶最小的儿子威廉虽然一直从家族企业领取收益,但1912年他与本杰明退出了丘基卡马塔铜矿项目,从此兄弟关系破裂,而在得知铜矿项目可带来的巨大利益后,威廉要求重新加入项目,但遭遇到二哥丹尼尔的无情谴责与拒绝。在谈判破裂后,威廉将兄长们告上法庭。虽然他最后获得部分补偿,但多年的法庭纠纷最终在家族关系中留下了无法消灭的疤痕,威廉从此也与其他家族成员分道扬镳。
  
哈里加入家族企业后,希望重振家族之名的他没能从其他第三代兄弟姐妹中获得帮助,他便将继承人的目光放在两名外孙身上。但过高的期望可能也带来过度的失望,对外孙教育、生活方式及职业选择的过度干涉,令他的女儿及外孙们恼火,并直接导致他与女儿南希及外孙关系的决裂。
  
回望家族第一代,梅耶曾通过著名的寓言教育儿子家族团结的重要性:“一根棍子容易折,合在一起折不断……团结一心,整个世界将是你们的;四分五裂,你们将失去一切。”可惜,梅耶的后代并没领会家族团结的要领,由于缺乏长远的传承规划,忽略了家族下一代成员的教育与家族精神的培养,最终导致家族资本与人力资本的毁灭。
  
家族的社会网络
  
尽管古根海姆家族的人力资本和家族资本在第三、四代消失殆尽,但是家族第五代又重新实现了复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古根海姆家族拥有炫目的巨额财富,在美国社会备受争议,无论作为矿工眼里的吸血鬼还是造福社会的慈善家,他们都赫赫有名。当时,从欧洲移居到美国的犹太团体不受纽约其他俱乐部的欢迎,他们于是自行组建了一个圈子“我们的群体”(Our Crowd),古根海姆家族也融入了纽约的犹太精英集团。
  
Our Crowd的成员囊括了19世纪至今几乎所有知名的犹太家族,包括以小商贩起家、之后逐渐转业的塞利格曼(Seligman)家族、戈德曼(Goldman)家族、雷曼(Lehman)家族、斯特劳斯(Straus)家族、洛布(Loeb)家族和萨克斯(Sachse)家族等,当然也包括古根海姆家族,但也有从一开始就从事金融行业的希夫(Schiff)家族、沃伯格(Warburg)家族及卡恩(Kahn)家族等,也有作为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美国代表的贝尔蒙特(Belmont)家族成员等。
  
Our Crowd也为古根海姆家族提供了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本杰明•古根海姆与金融家族的弗洛里特•塞利格曼(Florette Seligman)结婚,伊萨克和丹尼尔•古根海姆分别娶了卡里•索恩本(Carrie Sonneborn)和弗洛伦斯•斯洛斯(Florence Schloss),西蒙则前后迎娶艾琳•罗斯柴尔德(Irene Rothschild)和奥尔加•赫希(Olga Hirsch),女儿罗丝及科拉则分别嫁给了阿尔伯特•洛布(Albert Loeb)和路易斯•罗斯柴尔德(Louis Rothschild),这些姻亲均是显赫一方的名门望族。

古根海姆基金会
  
真正使古根海姆家族流芳百世的,是其对艺术、科技的慷慨捐赠。而家族由此积累的社会资本,多年后也得以重新转化为新的金融资本。
  
哈佛商学院的约翰•戴维斯教授曾如此描述:“古根海姆家族唯一比赚钱更擅长的事情就是捐赠。”的确,继承了犹太家族的传统,古根海姆家族的不少财富均捐给了医院及学校。梅耶的7个儿子分别设立有各自的基金会,为不同的信仰提供资助。
  
约翰•西蒙•古根海姆基金会是这一家族最重要的基金会之一(图3)。其最初拥有300万美元捐赠,之后在西蒙1700万美元的遗产中获得1300万美元;西蒙遗孀奥尔加去世时,又获得了4100万美元;到1972年,资产总额达到1.15亿美元。
  
这一基金会深受罗德奖学金启发,创办了古根海姆奖,旨在资助美国“最聪明的人”,为学者、科学家与艺术家授予奖金与研究经费,目前它已成为美国最为著名的奖项之一。无数杰出人物都获得过古根海姆奖,如保罗•萨缪尔森(Paul Samuelson)、索尔•贝娄(Saul Bellow)、杨振宁、哈耶克(Friedrich von Hayek)、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及美联储前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等。迄今为止,古根海姆奖获得者中,有220位之后获得了普利策奖,有107位之后成为诺贝尔奖得主。
  
受其子哈里的影响,丹尼尔致力于资助美国航天业的发展。在丹尼尔•古根海姆基金会的支持下,美国实现了首次仪表飞行,并由此发明了定向陀螺仪和人工水平仪。同时,基金会为当时美国仅有的两家货运航空公司之一的西部航空快递提供15万美元的资金,支持其开拓洛杉矶到旧金山的客运航空业务。1925年,丹尼尔个人出资50万美元成立纽约大学古根海姆航空学院。
 
去世时,丹尼尔留下了净值为1300万美元的遗产,除了分给3名子女的600万美元及妻子的700万美元,其他大部分均捐赠给了美国航空及其他公益事业,其中150万美元给丹尼尔与弗洛伦斯•古根海姆基金会—该基金会一共在美国捐建了6所航空学校,到2003年所有事业的投资超过了3000万美元;47.5万美元给丹尼尔•古根海姆基金会—该基金会共为推动商业航空的发展投资了500万美元。此外,丹尼尔还长期为现代火箭之父罗伯特•高达德(Robert Goddard)提供资金支持。 
  
丹尼尔和默里两人每年大约资助10万美元给戈德曼乐队,让他们在中央公园举行音乐会。在长达30年的时间里,丹尼尔和他的基金会大约投资了300万美元,为纽约市民举行各种音乐会。
  
家族第三代领导人哈里对航空业情有独钟,一生为推动美国航空业的发展投资了数百万美元。虽然古根海姆家族对美国航空业的支持大部分通过其父丹尼尔的基金会,但主要实施者及带头人是哈里。哈里认为,如果有办法让人类登上月球,那么也一定可以研究为什么人类会与他人打仗。因此,他成立了哈里•弗兰克•古根海姆基金会,主要支持统治、暴力和侵略等领域的学术研究,其中包括宗教暴力、毒品暴力、强权暴力与媒体暴力。
  
除了在音乐领域的资助,默里成立的默里•利奥妮•古根海姆基金会为纽约市5个行政区的年轻人建立免费的牙科诊所,并建立了一所牙科工作者的培训学校。默里在世时,决定从其1800万美元的遗产中额外拨出500万美元用于资助该基金会。
  
古根海姆博物馆
  
古根海姆家族对艺术的贡献也给他们带来了极高的社会认知度。这一家族的成员都资助过艺术活动,但所罗门对现代艺术的推动更加显著。所罗门收藏了大量现代艺术作品,1937年,他决定基于这些藏品成立所罗门•古根海姆基金会,其宗旨为“鼓励艺术创作及艺术教育,增强公众在艺术领域的鉴赏力”,基金会被“赋予建立一到多间博物馆的使命”。所罗门将约2000万美元的遗产赠与妻子及后代,将约1000万美元资助基金会,其中200万美元用来建造博物馆。
  
该基金会1938年投资数万美元在巴黎成立了古根海姆艺术中心,鼓励非实物绘画艺术的研究和推广,并成立一个宣传部、一座图书馆和所罗门•古根海姆艺术中心联谊会。
  
1939年,基金会在纽约第54大道租用的场地上成立了非实物艺术博物馆。与此同时,所罗门与基金会一直寻思建立自己的博物馆。经过无数场地与建筑风格的选择后,所罗门最终聘用了著名建筑师弗兰克•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在第五大道上建立了如今的所罗门•古根海姆博物馆。所罗门去世多年后,博物馆最终在1959年10月21日首次对外开放,并取得巨大成功。
  
20世纪70年代,所罗门•古根海姆博物馆与其侄女佩吉•古根海姆在威尼斯Palazzo Venier dei Leoni的私人收藏合并,佩吉早年收藏的300多幅先锋派、抽象派及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杰作加入了古根海姆博物馆。
  
在克伦斯(Krens)的管理下,博物馆进行了扩张—他认为艺术是一种品牌消费品,于是在世界各地开办古根海姆博物馆分馆,包括曼哈顿Soho区及纽约南部。其卓越的管理能力引起西班牙巴斯克地区政府的注意,最终,古根海姆博物馆同意在毕尔巴鄂(Bilbao)建立分馆,作为交换,当地政府则完全承担建馆所需的1亿美元成本并为古根海姆博物馆基金会捐赠2000万美元。毕尔巴鄂的分馆带来非同反响的成功。古根海姆博物馆如今在纽约、威尼斯、柏林和毕尔巴鄂均有分馆,并计划进驻阿布扎比和香港。而所罗门•古根海姆基金会仍旧会收到世界各地发出的邀请,在当地建立博物馆。
  
20世纪末期,当古根海姆家族退出企业远离商界、家族成员关系默默疏远时,唯一能够见证家族荣耀的只剩下古根海姆博物馆和基金会。多年累积下来的社会资本成为家族和谐的纽带,也维持着家族的社会声誉与地位。21世纪的到来,则使这一家族完成了无形的社会资本到有形的金融资本的转变,从而实现了家族财富的重新创造。

无形社会资本向有形金融资本的转换
  
重振家族的重担落在了梅耶的玄孙—彼得•劳森-约翰斯顿二世(Peter Lawson-JohnstonⅡ)身上。本文作者高皓曾于2012年赴纽约拜访这位古根海姆家族第五代继承人。访谈期间,彼得指出,过去古根海姆家族的财富管理模式为“大银行模式”,大型金融机构为家族提供金融资产管理、信贷、并购交易咨询等服务。但20世纪90年代末期,彼得觉察到该模式的不足之处,并对私人银行等财富管理机构的服务深感不满。他说:“我有很多朋友都是成功的专业投资者,他们经常对我说:‘彼得,你和你的家族愿不愿意试着投资我的公司?’我与这些朋友相识多年,他们诚实守信,一直以来事业经营得非常成功,企业根基稳固。如果我把这些情况告诉我们的‘大银行’顾问,他们一定会说,不建议我们将钱投资于这些公司,理由是他们不了解这些公司,或者会说对冲基金鱼龙混杂等等。”
  
经过多次金融危机的洗礼,古根海姆家族发现大型银行事实上很难做到真正的独立、客观,在业绩压力下经常将客户利益置于自身利益之后,家族需要吸收外部顶级专业人才来管理当今复杂金融环境所带来的风险与回报。
  
古根海姆家族面对的挑战在一次彼得与好友托德•莫利(J. Todd Morley)的会面中得以解决。莫利管理着一家债券交易公司,在他的介绍下,彼得结识了马克•沃尔特(Mark Walter),后者领导着Liberty Hampshire—一间专门重组资产抵押债券的公司。根据《财富》杂志的采访,莫利建议将三人的事业合并,变成更有抱负、更为庞大的机构。
  
他们建议以古根海姆家族显赫的声望来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后来加入的古根海姆合伙人执行董事长艾伦•施瓦兹(Alan Schwartz)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证实:“阅读古根海姆家族历史,许多与家族关联的伟大价值观均与我们理想中的企业相吻合。”此举正合古根海姆家族心意,1999年,彼得决定与两位合伙人建立一家私人投资公司,通过聘请顶级精英人才,为客户和自己提供更为精密的财富管理和金融服务。
  
从单一家族办公室到全球金融巨擘
  
1999年,古根海姆兄弟公司与莫利和沃尔特的企业Links Securities和Liberty Hampshire合并,成立古根海姆合伙人公司。
  
可以说,最早的古根海姆父子与古根海姆兄弟公司均是不完善的家族办公室(Family Office,FO)。一方面,古根海姆FO在其漫长的历史中担任了资源分配及管理的职责,作为外设型家族办公室对金融资本进行投资,类似于戴尔家族(Dell)办公室MSD Capital的家族投行模式,抑或香港南丰集团陈廷骅的家族办公室南丰投资顾问有限公司的模式。另一方面,古根海姆FO也是一个父子、兄弟们讨论家族企业战略、会议办公的总部。然而,FO的职责到此为止,古根海姆父子或兄弟公司并不承担家族治理、家族传承等家族方面的职责,也不涉足家族成员的股东权益。
  
古根海姆的家族治理中隐约体现出亚洲家族的“大家长”模式,家族内部的重大决定都由族长主导,甚至决定。决策过程偶尔会出现征求家族成员意见、与兄弟或子女讨论的情况,但是族长拥有绝对的威严及更大的话语权。例如,尽管儿子们反对,梅耶仍然决定退出相对稳定的花边刺绣业而进入未知的采矿业。家族治理或大部分的聚会也是由族长梅耶、丹尼尔、哈里或彼得等人主导。在财富传承上,家族成员们各自为政,梅耶的子女们拥有各自的基金,各立遗嘱,FO并无更多的参与。
  
当古根海姆家族与企业脱离后,古根海姆兄弟公司一度继续管理家族的金融资产,成为分离型FO。而如今成立了古根海姆合伙人公司后,古根海姆的家族企业也实现了再生,由过去的单一家族办公室转变为一体型的MFO,并成为家族的新事业,不仅继续管理古根海姆的家族财富,也管理其他人或金融机构的财富(详见本栏2014年7月文章《FO光谱模型:定位你的家族办公室》)。
  
古根海姆合伙人的独特治理模式
  
古根海姆合伙人拥有独特的治理模式:尽管家族冠名这家金融机构,但在其中既没有绝对的所有权(股权),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管理权)。合并之后的企业由专业经理人运营管理。然而,古根海姆家族的声望却对企业至关重要,因此形成了“家族负责形象公关、专业经理人负责管理”的独特模式。彼得•劳森-约翰斯顿二世如今成为古根海姆合伙人在全球的品牌大使。
  
公开报道显示,1999年成立时,古根海姆合伙人旗下管理着50亿美元的资产,包括家族带来的3000万美元。古根海姆合伙人最早的客户是萨蒙斯公司(Sammons Enterprises),这是美国达拉斯一间拥有多个保险公司的控股集团。如今萨蒙斯公司拥有古根海姆合伙人35%的股权,古根海姆的高管和员工拥有不到50%的股权(沃尔特和总裁托德•贝利各拥有不到10%的股权),古根海姆家族仅有大约15%的少数股权。
  
在彭博社的一次采访中,古根海姆合伙人总裁托德•贝利(Todd Boehly)揭秘了其独特的经营模式:由于古根海姆合伙人的员工同时也是公司的股东/投资者,他们的职责除了寻找投资标的及完成交易外,也是古根海姆进行并购的长期合作伙伴。
  
尽管如此,古根海姆合伙人的投资决策仍由管理层驱动,他们在全球寻找投资机会,但也会通过投资者的关系找到合作机遇。例如,古根海姆自1999年起便开始管理其最大的股东—萨蒙斯公司的资产。在熟悉保险行业后,又开始管理、收购其他保险公司,由此进一步获得了来自保险公司客户的业务机会。
  
古根海姆合伙人的业务可被分成六大板块、11个部门(图4)。其客户包括世界各地的家族、大学捐赠基金或基金会,客户的平均资产为6000万美元,新客户的进入门槛通常是拥有3000万美元的流动资产。

古根海姆合伙人的精英人才战略
  
古根海姆家族在商界、艺术界的成功,与他们的人才战略息息相关。彼得•劳森-约翰斯顿二世自豪地告诉笔者:“我们的成功之道简单实用、行之有效。从本质上说,人才是获得成功的最佳途径—发现并聘用最好的员工。当企业中拥有最佳员工或最佳团队时,激发他们的创新意识和创造力,让他们将产品、服务提高到一个更高的水平,让他们不断追求成功并持之以恒。”
  
古根海姆家族追逐顶级人才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00年前。1903年,为了找到最优秀的采矿工程师,古根海姆公司找到了约翰•海斯•哈蒙德(John Hays Hammond),并给予他每年30万美元底薪(按通胀率折算约等于2013年800万美元),外加他发现所有矿产25%的利润—这使得哈蒙德成为当时世界上薪酬最高的雇员。
  
哈蒙德因此也为家族作出了巨大贡献,他发现了肯尼科特•克里克山(Kennecott Creek )—位于阿拉斯加州的铜矿山;在刚果与比利时莱奥波尔多国王共同发现了钻石;还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铜矿—犹他州宾汉峡谷铜矿(Bingham Canyon)。
  
此后,古根海姆家族还与金融界、艺术界、航天界或建筑界的顶级精英合作。在建造古根海姆博物馆的过程中,家族与蜚声世界的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和法兰克•盖瑞(Frank Gehry)等人合作;丹尼岛的开发则找了三位非常著名的设计师—安德列斯•杜安伊、伊莉莎白•普莱特•扎巴赫和杰奎琳•罗伯特森进行规划。
  
“找到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不管他们在哪”,彼得道出了内化为家族基因的价值观。这样的行为标准让古根海姆最终发现了“天才CEO”马克•沃尔特和他的团队。
  
马克•沃尔特出生于美国爱荷华州。根据《洛杉矶时报》的报道,沃尔特在芝加哥第一资本市场工作了几年时间,并于1996年联合创办了Liberty Hampshire。根据新加坡Wealth-X的调查,沃尔特的个人财富约为13亿美元。同时,沃尔特也为多家企业、组织担任受托人或董事职位,其中包括所罗门•古根海姆基金会、菲尔德自然史博物馆和部分古根海姆合伙人的合作企业。“得体、低调”经常被用来形容沃尔特。古根海姆合伙人的一位内部员工也认为他是“非常专注,非常谨慎”的投资者,是该时代的“伟大金融头脑”之一。
  
古根海姆总裁托德•贝利毕业于威廉与玛丽学院,曾在伦敦政经学院(LSE)交换一年。在2001年加入古根海姆之前,他在美国风险投资公司J. H. Whitney担任副总裁,负责私募股权投资、杠杆信贷投资以及特殊机遇投资。贝利在瑞士信贷及花旗银行开始其职业生涯,创办了庇护石资本公司(Shelter Rock Capital)。早在加盟古根海姆前,贝利就曾经管理过古根海姆的家族财富。他如今也担任多家企业和组织的受托人或董事职位,包括所罗门•古根海姆基金会、Brunswick School及FACES等。根据《财富》的报道,这位高中摔跤冠军兼工作狂永不疲倦地为公司冲锋陷阵。他为古根海姆带来了许多极有价值的客户及合作伙伴,他与垃圾债券大王迈克尔•米尔肯(Michael Milken)的关系密切,这位2012年净资产为23亿美元的金融大亨很早就投资过贝利掌管的基金。如今,米尔肯在古根海姆的多个项目及基金中投资约8亿美元。
  
古根海姆执行董事长艾伦•施瓦茨更是美国金融界巨擘。他毕业于美国杜克大学,1976年进入贝尔斯登(Bear Stearns)研究部,1985年成为投行部负责人,2001年接手总裁职位。当2008年美联储强迫摩根大通接盘贝尔斯登之时,正是施瓦茨担任着总裁兼CEO的职位。随后,摩根大通、高盛及摩根士丹利纷纷出手争夺施瓦茨,但他在2009年加入了古根海姆合伙人,着力加强古根海姆在并购方面的业务,从而将其升级为全能型金融服务公司。
  
加入古根海姆后,施瓦茨通过其母校、职业关系从外部吸收了大量精锐,他聘请了在高盛有20多年经验的资深银行家彼得•格米萨(Peter Comisar),带领古根海姆的洛杉矶投行团队,并引入了波音、迪士尼等客户。摩根大通多媒体投资银行主管马克•范•利瑟(Mark van Lith)也受邀加盟,他曾操盘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时代华纳、维亚康姆等公司的大型交易。施瓦茨还聘请了前美林证券投行与资本市场部的资深董事总经理约翰•凯塞萨(John Casesa),以及瑞士信贷的不动产金融及资产证券化专家罗伯特•布莱纳(Robert Brennan)和阿楠•盖加( Anand Gajjar)等。进入古根海姆后的18个月,施瓦茨前后招聘了100多名顶级人才。
  
此外,古根海姆合伙人的团队里还有来自摩根士丹利及瑞士信贷的斯科特•米那(Scott Minerd,如今担任首席投资官CIO)、雅虎原CEO罗斯•莱文索恩(Ross Levinsohn)、阿波罗全球管理(Apollo Global Management)原副董事长亨利•西尔弗曼(Henry Silverman)等业内资深精英。
  
彼得•劳森-约翰斯顿二世的表亲哈里•劳森-约翰斯顿(Harry Lawson Johnston)也在2006年受邀加入企业。对他来说,古根海姆努力找出最好的外部人才,但只会将资产分配给无关联、中立的投资经理,以将古根海姆家族的优良传统及专业资产管理服务提供给其客户。
  
托德•贝利用一句话精辟地总结出古根海姆的精神:“这些生意就是人力资本生意,你(的企业)不会比吸引过来的人才(以及你对他们所做出的承诺)更优秀或更糟糕。”
  
投资理念与近期交易
  
古根海姆合伙人的投资理念秉承了家族传统:以长远目光投资,追求资产的长期收益。这与其他著名家族办公室不谋而合。
  
托德•贝利在采访中解释道:“上市公司所担忧的是季报,它们需要向资本市场汇报工作业绩,我们则能以更长期的视角—不管在投资或在证券上—来跨越经济的周期。我们的股东也拥有同样的目光,5年后、10年后的我们会往哪个方向走,我们会在未来做出什么样的行动来定义10年后—而不是90天后—的企业。”
  
长远的投资视角也让古根海姆顺利地避开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与股神巴菲特一般,古根海姆希望能够长期拥有企业,因此尽量使用自有资金,避免借贷。古根海姆不是上市公司,可以毫无顾忌地缩减业务规模,从市场中抽身而出;而对上市企业管理层来讲,这却是万分纠结的决定。
  
古根海姆在经济过热的时期步步为营、谨慎为先,在泡沫破裂之后又高歌猛进、加强主业。2009年,古根海姆收购了美国排名第13的ETF基金公司Claymore Group和Wellmark Community Insurance;2010年,又以4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Security Benefit集团及其旗下的ETF基金公司Rydex SGI;2011年其进一步巩固保险业务,以4.7亿美元收购了人寿保险公司EquiTrust。
  
古根海姆在风险控制上也下足功夫,其结合学术研究与实战经验,使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内曼(Daniel Kahneman)教授研发的风险测量法(Riskmetry),以行为金融学的角度来测量风险承受水平。
  
若要在短期对冲基金和长期股权投资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古根海姆一定会选择后者。托德•贝利还认为,在当下流动性泛滥的低收益债券市场,企业并购是维持收益率(古根海姆资产管理部的终极目标)的好方法。并购企业能带来3%-5%的年收益率,经济形势好时能达到10%-12%,拥有控制权后更能进一步地优化企业的业务。贝利说:“我们不希望绩效不佳的原因是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古根海姆CIO带领的固定收益部在1999-2012年间获得了年化收益率7.3%的成绩。
  
古根海姆几乎从来不做宣传,哈里•劳森-约翰斯顿说:“我们服务的目的不是为了销售产品。家族传承、遗产规划及家族治理对家族的重要性是至高无上的。”
  
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启示
  
古根海姆家族经历了从金融资本到社会资本,再由社会资本到金融资本的转换。
  
这一家族的祖先为18世纪时饱受歧视的德裔犹太人,巨大的商业成就及对艺术和科学的贡献使他们在美国获得了崇高的地位,但此后也未能避免久盛必衰的轮回。人力资本的缺少导致家族企业后续无人,逐步在世界舞台上淡去;个别成员的挥霍、无能及叛逆,也导致金融资本与家族资本的大量流失。可幸的是,第一、二代积累下无与伦比的家族名声,古根海姆的姓氏成为家族最为珍贵的社会资本,这也是如此多华尔街大佬愿意与这一家族合作,并拉拢各路金融精英加入古根海姆合伙人公司的原因。古根海姆所代表的名气与价值,使家族借由社会资本再次创造了金融资本。
  
对于中国家族而言,经年累月的创业往往使第一代企业家将超常精力投入企业中,而疏于对二代的言传身教。很多二代都在海外接受中学或大学教育,接受了西方价值观,与一代秉承的理念差异巨大。第二代家族成员或许并不是继承家族企业管理权最合适的人选,但这并不意味着家族只能就此衰落。
  
古根海姆家族提供了一个可以参考的样本,尽管二代可能不具备传承家族企业所需的人力资本或家族资本,但是一代仍然可以通过慈善公益、捐资助学、投身艺术等方式智慧散财,积累家族的社会资本,在回馈社会的同时实现家族传承。或许在家族几代人之后,第一代积累的社会资本(企业品牌、家族名声、教育门生等)会再次汇聚到家族后裔周围,再生为金融资本。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不但荫庇子孙,而且造福大众。

(责任编辑huizhi,邮箱:zhouhz@efn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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